世界语日丨回看历史：一战记忆中的世界语

第十届国际世界语大会的海报

1914年，未能召开的第十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参会卡 

138年前的7月26日，世界语诞生了。然而，这一以世界和平、交流理解为目的的语言，在问世不足三十载、尚且是一名“幼儿”的时候，就碰上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令人惊奇的是，世界语却在因战争而形成的混乱中，起到了特别的作用：人心因它得到抚慰，它自战火淬炼重生……

在很多亲历者的回忆中，1914年的第十届国际世界语大会正在法国巴黎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当时报名者达到3700多人，其中2500人来自法国以外的国家，超过了此前任何一届），人们陆续抵达巴黎，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旅途中，然而就在这时，萨拉热窝事件发生了。当时的欧洲，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俄国出兵援助塞尔维亚，随后德国向俄国宣战······列强间积攒的矛盾总爆发，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被迅速打破。就在国际大会召开的前一天，1914年8月1日下午4点，法国政府下令进行总动员。抵达巴黎的国际世界语大会参会者发现，这座城市正处于兴奋状态，成千上万的士兵正在赶往法德边境。而来自德国和俄国的参会者，则被禁止进入法国。当时，世界语创始人柴门霍夫也在前往巴黎的路上，他抵达德国科隆后得知边境已经封锁，于是向东返回德俄边境，但是那里也被封锁。柴门霍夫只能返回柏林，再北上穿过瑞典、芬兰，到达俄国圣彼得堡，几经辗转才返回华沙的家中。

世界语能够恢复因战争隔断的通信吗？

在20世纪初，世界语运动如火如荼，在许多国家召开了国际大会，使用者大量增加。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打断了这个势头。在战争中有成千上万的世界语者阵亡或受伤，还有一些为了坚持理想而拒绝入伍的和平主义者，在各自国内受到民族主义者的敌视。很多在国外学习、工作、度假的人，因为战争爆发，一夜之间发现自己从“客人”变成了“敌人”。

战争让国际交流陷入瘫痪，许多人被困在敌国，无法和家人取得联系。国际世协总部当时位于中立国瑞士，在那里仍然可以和各个交战国通信。于是国际世协创始人赫克托·霍德勒（Hector Hodler）开始了一项新服务——信件传递。国际世协声明，愿意作为交换私人信件的中间人：信件寄到日内瓦的国际世协办公室，再从这里转寄到各敌对国家，必要时还可以提供翻译。当然，信件内是不能含有政治或军事内容的。这个消息由国际世协在各国各地的代表翻译为当地语言，并刊登在数百家报纸和期刊上。

赫克托·霍德勒（1887-1920），瑞士记者、世界语者，对早期世界语运动产生过重要影响。他是国际世协创始人之一，曾担任总干事和副主席。1919年成为国际世协主席。一战期间他和当时的UEA秘书长Hans Jakob共同发起战时互助服务，1907年开始接管《世界语》杂志，去世后将杂志委托给国际世协，并捐赠了世界语藏书和大笔资金，国际世协Hodler图书馆因此得名。

起初这个号召的应者寥寥，每天只有10-15封信件，后来发展到50-100封，最后每天收到400封。法国的母亲写给在德国的儿子；奥地利姑娘寄给英国的未婚夫……总之，一封封寄托着思念和希望的家书就这样通过国际世协寄往各地。为此国际世协日内瓦总部招募了十几名当地志愿者来协助工作。除了转发信件，他们的工作还包括寻人、邮寄包裹、联系被拘禁在战俘营的平民、安置少年儿童、援助战俘，以及同军事当局和国际红十字会交涉。

英国世界语者向比利时红十字会捐赠的救护车

当然，世界语者们最多的工作还是处理信件，而且必须时刻想出新的对策。比如在俄军占领加利西亚地区，切断了当地和德占加利西亚一侧的联系时，为了让前线两边实现沟通，国际世协需要从日内瓦寄信给莫斯科的代表，再从莫斯科寄到加利西亚；来自德占加利西亚的信，则要从柏林转寄瑞士，再通过莫斯科送到俄国一边。于是生活在几公里外的亲人由于被前线隔开，必须在数千公里的距离内沟通。但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成千上万的人能和家人取得联系，数千人找到了亲属，还有人获得了食品、衣服及药品。经国际世协和各地世界语联系网转交的信件前后共计20万封。当时的中国世界语者黄尊生评价此举“在漫天烽火，颠连痛楚之中，起一种极大的同情与精神安慰作用，同时对世界语的传播，亦起极大的推动作用。”

奥地利图片档案收藏的照片“在东加利西亚前线渴望和平：奥军中的世界语者，1916年”，右侧是当时在奥军中服役的工程师、世界语者Julius Glück

在战俘营内流传的世界语

除了恢复交战国平民之间的联系，国际世协还积极向各国战俘提供援助。国际世协认为，让人们互相把对方看作敌人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讲着不同的语言。这种情况可以通过一种共同的、中立的语言来改变——一种不属于交战任何一方的语言，通过平等地交流让人们相信：这些伤员和战俘不是敌人。基于这个原因，一批世界语者和相关组织支持在战俘营中教授世界语，向战俘们分发大量的世界语学习手册。懂世界语的俘虏总能得到战俘营的允许，教给其他狱友们世界语。

世界语作家尤利·巴基（Julio Baghy），曾作为战俘被关押在西伯利亚

奥地利的孩子们因世界语获救

1918年11月11日，世界大战终于结束了，但战争的破坏导致了通货膨胀和粮食短缺，德奥一些地区出现极端贫困的状况。1920年初，奥地利施蒂利亚地区的世界语协会写信给西班牙萨拉戈萨的世界语协会，描述了当地数百名儿童遇到的生活困境，呼吁提供帮助。萨拉戈萨的世界语者在讨论后决定尽一切可能帮助奥地利儿童，并成立了一个由阿拉贡世界语者埃米利奥·加斯顿（Emilio Gaston）主持的委员会。在克服了巨大困难后，第一批奥地利儿童在1920年10月10日乘船抵达巴塞罗那，一周后第二批孩子也顺利到达。孩子们被当地的西班牙家庭收留，包括世界语协会本身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置了一个孩子。这些孩子在萨拉戈萨度过了一年多时间，在1922年7月返回了奥地利。

奥地利儿童在西班牙，1921年

国际联盟对世界语的讨论标志着战后对和平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探索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20世纪也是全人类的第一次全面战争，它重创了当时人们对和平与进步的想象，也包括世界语这样的普遍主义理想。柴门霍夫本人于1917年4月在华沙因心脏病去世，但是，世界语在战后获得了新生，战争的历练为其注入了新的意义和活力。

责任编辑：柴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