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要加入中国的“厕所革命”？

比尔·盖茨表示，包括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非洲开发银行将投入25亿美元加入这场“革命”。

文︱《中国报道》记者王哲

“这点粪便能携带200万亿个轮状病毒、200亿个贺氏菌和10万个寄生虫卵。”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手举着装有人类粪便的玻璃杯，在闪光灯此起彼伏中侃侃而谈。11月6日，由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下称“盖茨基金会”)和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委员会、中国国际商会联合举办的新世代厕所博览会在北京开幕。比尔·盖茨亮相现场，并为无需连接下水道即能实现排泄物的降解灭菌、产出清洁的水和固态物质的新一代厕所技术“代言”。

2013年7月2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决定将每年的11月19日设立为“世界厕所日”。根据联合国官方数据，目前全世界有45亿人没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另外有8.92亿人只能在露天环境下解决“自然的召唤”。根据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到2030年全世界所有人都会拥有“安全”的卫生设施，且没有一个人需要在露天的环境下“解决问题”。

11月6日，中国贸促会与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在北京联合举办新世代厕所博览会。

没有下水道的“新世代”厕所

“有些未经处理的粪便在没有下水道连接的粪坑里长期存放，对居住地周围的地下水造成污染。有些被人工或抽粪车运走，还是被倾倒进附近的田地或水体中。还有一些虽然被收集到下水道系统中，却没有得到安全处理。”比尔·盖茨在新世代厕所博览会上演讲时表示，在发展中国家，未获安全管理的粪便比例约为62%，而在南非的某座城市，这一比例高达97%。按照盖茨基金会的估算，全世界每10个人里就有6个人没有安全的如厕卫生设施和解决方案。

“孩子们在粪污遍地的路上玩耍，粪坑需要手工清掏，公共厕所臭到没人愿意使用，当地家庭饮用的水也受到粪便污染。”比尔·盖茨回忆起他和妻子梅琳达曾在旅行中看到的这一幕，他指出，“露天排便”带来的病菌接触有可能致命，目前全球每年有近50万名5岁以下儿童因来自粪便的病原体患上腹泻、霍乱、伤寒等疾病并导致死亡，而且由于医疗成本增加、收入减少和生产力下降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2000亿美元。

对于盖茨的讲话，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参会者都“心有戚戚焉”，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卫生基础设施完善的大中城市里，大家已经对干净卫生乃至智能化的厕所习以为常，而到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边远地区的乡村旅行时，“重口味”的旱厕却让人别无选择，这是个世界性的难题。

“一个‘成熟’的马桶，该学会自己杀灭病原体，更机智地处理粪便。新世代厕所带来的核心改变只有一个：无下水道的安全卫生系统。”比尔·盖茨说，“预计到2030年，仅第一代新世代厕所每年在全球范围内就能创造60亿美元的商机。”他同时强调，中国正在开展“厕所革命”，具备了率先启动无下水道厕所市场的潜力。

25年来，比尔·盖茨多次来中国访问，他认为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为“厕所革命”的成功做了最好的准备，这也是他为此又一次来到中国的原因。同时，盖茨还赞扬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体系使这种新厕所技术成为可能。

目前大多数新世代厕所仍处于研发、试点阶段，量产后的定价尚难预估，比尔·盖茨自己也承认，初期建造一个新世代厕所需要的资金可能会超过1万美元。摄影_王哲

助力中国“厕所革命”

“200多年来，在厕所的解决方案方面并没有出现颠覆性的创新，目前正是‘厕所革命’的前夜。”盖茨基金会水源、卫生与清洁项目副主任杜拉叶·克乃博士告诉《中国报道》记者。

从2011年开始，盖茨基金会启动了“全球厕所创新大赛”，在全球范围内征集创新性解决方案，寻找一种不需要下水道、能够自主进行污水处理且“最好不用电”的新型马桶，这样能够满足基础设施薄弱的地区使用。除了净化处理能力之外，新世代厕所还需要兼顾消除气味，这样能让人们“有尊严”地使用。对此，盖茨基金会目前已投入2亿多美元，预计在这款概念厕所可大规模使用前还将再投入2亿美元。在中国举行的首届博览会是对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示，包括可用于家庭、学校、旅游景点、污水处理厂等各类场景的产品。

记者现场看到，来自中国、美国、印度等国的展商展示的新技术多种多样，有“干式燃烧型”，将排泄物在压力下加热到160摄氏度，产生的水可再次冲洗厕所，大幅减少冲厕用水;有“电化学型”，利用固体的厌氧消化和电解系统，将废物转化为水、氢和固体肥料⋯⋯所有这些厕所的特点都是无需经过排水、管道、电力或污水处理厂就能够实现人类粪便降解灭菌，产出清洁的水和固态物质，更进一步的效果是，粪便中的化学能量将被转化出来用作发电或施肥。环卫从业人员不用再像以前的淘粪工人一样去每家收粪便，技术工人只需对卫生系统进行必要的维护和维修，比如定期更换滤芯或电机等，原来又脏又臭的工作会变得非常有尊严。

“人们目前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些产品的可靠性、质量、去味效果，以及在成本较高的情况下，这些产品还有哪些改进和降低成本的空间。今年这种类型厕所的数量将会投放100多个，还需要进一步对它们进行测试。”杜拉叶·克乃说。

对中国来说，“厕所革命”的一个重点是众多的旅游景区。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高级项目官刘东指出，除了大多数乡村外，中国大多数的景区受到条件的限制，也都没有配套接入污水处理厂的大管网，普遍采用的方式是暂时存储，然后定期把化粪池里面的粪便掏出来再运到处理厂去处理，这给新世代厕所的落地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记者注意到，对于旅游场景中的应用，博览会现场有一款来自苏州克莱尔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旅游厕所”通过循环水技术解决了这一难题。据了解，目前中国已有100多座循环水厕所投入使用，包括浙江新昌十九峰景区、云南香格里拉游客中心、青海西宁贵德黄河国家湿地公园等。

更大的问题在农村，目前，中国的55万多个行政村、2亿多农户，仍有相当大数量的农村居民未能用上清洁厕所。“厕所革命”依然任重道远。按照乡村振兴规划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3年行动方案，到2020年，东部地区、中西部城市近郊区等有基础、有条件的地区，要基本完成农村户用厕所无害化改造。市场空间是巨大的，但记者采访的相关领域的专家普遍认为，自带“黑科技”的新世代厕所对于中国的“厕所革命”有多大的助力作用，关键还得看政策制度、资金、市场因素的多重影响。

记者了解到，目前大多数新世代厕所仍处于研发、试点阶段，量产后的定价尚难预估，比尔·盖茨自己也承认，初期建造一个新世代厕所需要的资金可能会超过1万美元，但后期边际成本会越来越低，真正的挑战是将成本“从2000美元压至500美元”。记者现场采访多家企业了解到，在短时间内，单个新世代马桶的价格很难控制在3000元人民币以下，以这个价格，恐怕颠覆成本极低的传统旱厕难度非常大。但比尔·盖茨也表示，包括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非洲开发银行将投入25亿美元加入这场“革命”。

(本文刊发于《中国报道》2018年12月刊)

责任编辑：柴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