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宏网北京4月20日电(记者王镜榕)博鳌亚洲论坛2021年年会开幕式20日上午在海南博鳌举行,中国领导人以视频方式发表题为《同舟共济克时艰,命运与共创未来》的主旨演讲。
中国领导人指出,我们要坚守正义,开创互尊互鉴的未来。要摒弃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反对任何形式的“新冷战”和意识形态对抗。国与国相处,要把平等相待、互尊互信挺在前面。要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不同文明交流互鉴。中方将在疫情得到控制后即举办第二届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为促进亚洲和世界文明对话发挥积极作用。
日前,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国刚就相关话题接受本网记者专访。
汲取人类文明互鉴的珍贵经验
中宏网记者:就历史而言,“冷战思维,零和博弈,甚至意识形态对抗”,在人类历史有哪些经验教训值得汲取?
张国刚:近代以前的早期军事扩张,都比较残酷;中古时期的宗教势力扩张,不同宗教之间的你死我活的对抗,也含有意识形态对抗的特性。比如,古希腊与波斯之间的战争,十字军东征,都是零和游戏,给人类留下了惨痛的历史教训。
中宏网记者:国与国相处,要把平等相待、互尊互信挺在前面。要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不同文明交流互鉴。结合您对丝绸之路历史经验的研究,谈谈开辟文明交流的建设性创造性路径,和值得遵循的根本经验?
张国刚:上面提到的那些事件,都是近代宣扬和平发展理念之前的古代历史教训。今天,人类前所未有地联系在一起,构成面对各种挑战的命运共同体,这些挑战包括应对疫情肆虐,控制气候变化,减少贫富差异等,都需要我们加强合作、协调,而不能自我设限,零和博弈。
丝绸之路是先民们创造性开辟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交流之路。从北方的商周玉石之路所承载的早期中西交往,到中国西南边陲三星堆文明所展现的西亚北非文明元素,都证明了这一点。张骞在汉武帝主导下,“凿空”西域,丝绸之路的文明交流介入了国家的力量,一方面有了更强大的推动力,另一方面也有了更多的约束。于是,军事上的边境安全,政治主体之间的互信,成为丝路上不同文明之间畅达互动的前提条件。
由于古代中国经济体足够庞大,从体量而言,西域及周边地区多数与之相形见绌,只要国泰民安,至少在汉唐时代,东西方文明交流是得到鼓励的,越是雄才大略的皇帝,如汉武帝、唐太宗,越是不遗余力地积极推动丝路文明交流。因此,从外部而言,需要经营良好的国际关系,促进政治互信。从内部而言,我们要有汉唐中国人的自信,有强大的国力支撑。当然,从操作手法上,对于某些西方政客或带有偏见人事的斗争,一是要讲法治,做到师出有名;二是要讲韬略,讲方法,斗勇斗智,有理有利有节。我想,这几条就是最基本的历史经验。
中宏网记者: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深入开展,造福世界,文明对话与交流是关键。结合您的专著《文明的边疆》的研究与思考,您对当前形势下,尤其是单边主义,逆全球化有所抬头之际,如何倡导和推进不同文明间对话,促进文明互鉴与合作有何思考或建言?
张国刚:从三千年中外文明交流的历史看,丝绸之路之所以经久不衰,首先是因为中国作为那个时代最大经济体,能够不断提供优质的贸易品,从丝绸到瓷器、到茶叶。中国具有巨大的生产制造能力,明清时期,中国东南沿海已经接受大量的来样加工订单。其次是中国的生产技术不断提升,唐宋以后海上丝绸之路之所以蓬勃发展,与中国人在航海技术、造船技术和导航技术(指南针)等上面的贡献有关。单边主义不符合历史潮流和时代要求。我们一方面要与国际社会一起抵制逆全球化的错误做法,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用深化改革和高水平的开放,回答单边主义。当前推动RCEP的及时生效,中欧投资协定尽快落实,是可以着力的工作。
此外,提升教育和科研水平,大搞技术创新,不被他人卡脖子,我们就有更好地击退单边主义的能力。
开创人类文明互鉴合作新格局
中宏网记者:值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作为一位历史学者,您是如何理解和开展学术工作的?您认为学者在这个大变局的形成和转变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发挥什么力量,完成什么使命?
张国刚: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认为,首先这个百年未有大变局到底是什么变局?我想首先要有深入的全面的解读。我的理解,这个百年未有大变局的内容之一,就是西方文明一家独大的局面在发生改变。由于中国崛起,由于全球化导致其他文明有了更好的成长机会,对西方形成某种平衡,从而推动实现文明之间的交流共享。那么,我们首先要承认不同文明是平等的,不存在高人一等的文明。文明各有特点,要在交流互鉴中共同成长,共同发展。
我的新书《文明的边疆》特别强调这一点,文明是有“边疆”的,就像国家之间有边界一样,不能用一个文明来统管其它文明,同化其他文明。文明多样性跟人类追求富强、民主、自由、平等、法治、友善等价值观的普适性并不冲突。我们首先要讲清这一点:文明各有疆界,应该共享而非同化另外一个文明。这个边疆有各种要素流动,人员,物资,思想艺术等,我们希望不是通过战争的形式,而是化干戈为玉帛,这样才能够谈得上文明的交流共享。如果一种文明征服另外一个文明。这在历史上是悲剧,在现实世界更是不堪设想。因为今天是核武器时代,我们一定要文明共享,共建人类文明共同体。
至于学者的责任和使命,我觉得有这么几点。过去100多年中国在现代化过程中,离不开学习西方的文化、学术。西方的学术文化在中国文化学术现代化进程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当初,清华几个国学导师,包括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等等,包括李济都是在学术上思想上融合中西的开拓者。
但是,置身今天的百年未有大变局,中国的人文科学光研究和引入西方的概念、范式系统还不行,还需要有自己的创新,从中国本土经验当中归纳出符合中国特色的理论,概念和范式。比如,我们讲古代中国中世纪是自然经济,这是西方人的概念,用来讲中国故事就会发现扞格不通。中国自古以来,至少是战国、秦汉以来商品经济就很发达,《史记·货殖列传》对此有充分描述。中国历史上四民分业,士农工商,各司其业,不可能像西方自然经济色彩那么浓,当然农业社会比工业社会的经济更自给自足的色彩多一些,这是另外一回事。
再比如,讲专制主义。中国确实是中央集权国家。可是,他不等于是西方所谓独裁专制,它不完全这样。皇权受到种种制约,而这种制约构成中国一种政治伦理,这是我们需要研究的第二个方面的例子。
第三,比如我们讲民主。民主概念古代希腊与今日的西方,有所差别。西方近代概念的民主更多地讲选举与决策上的程序性,难免走向民粹。中国历史上更多讲民本。西方更重视一种程序,从程序上表现公平,而中国民本更重视实质,经济增长繁荣与老百姓发展为政治制度的主要诉求,这里面的差异我们需要好好研究。当然中国民本有太多官本位色彩,皇恩浩荡的意识等,应该借鉴现代化民主来升华。我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民主,我们要研究将西方民主用中国民本来充实。
因为光搞所谓程序,不能带来发展繁荣和增长,并不符合人类根本利益。置身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对学者来说要深入研究中国历史和中国经验,并把这种研究上升到理论高度。过去认为中国历史学不发达是由于社会科学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不发达造成,后来发现相反,我们的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建立在现实研究或历史传统研究两个基础上,我们历史研究太不发达,要么死气沉沉琐屑饾饤,要么照搬西方的概念系统和范式削足适履,不能为现实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的研究提供历史研究的支撑,有关中国特色理论的历史学维度的支撑,这才是问题所在。所以在百年未有大变局之下,历史学工作者其实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做,如果说第一个百年我们主要学习西方,实现中国学术现代化,现在我们需要在学习西方同时,更应该扎根中国传统和历史研究的实践,构建具有符合中国历史事实和特色的概念、范式、系统,对中国的历史和现实作出符合逻辑的解释,为中国学术也为世界学术贡献力量。
责任编辑:柴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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